黑龙江最大“贩枪案”5名在押被告人全部取保

撰文：田京

12月20日晚10点多，齐齐哈尔市看守所。严冲、李占霄、闫宝林、胡志明、乔宝库5人被以取保候审的名义获得自由。这是黑龙江一起特大“贩枪案”的全部在押嫌疑人。他们曾经上过法庭，但未获判决。

警方的取保决定书载明，取保5人的理由是：不能在规定的期限内办结案件。

“我们是11号来的。15号说16号办放人手续，16号没有办，18号又说公检法还要研究。今晚终于把人放出来了。”河北省沧州市肃宁县李占霄的妻子毕金艳告诉“鹅立方”。

齐齐哈尔警方发给李占霄所在地警方的取保执行通知书。

“特大贩枪案”

根据黑龙江省公安厅“龙警网”今年3月2日一篇题为《孙玉红：铿锵玫瑰绽放警坛》的文章描述，这是一起由一名女警官逛夜市获线索破获的“网络贩枪大案”，被公安部列为部督案件。

文章说，2015年6月7日晚，休班的齐齐哈尔市公安局建华分局建设路派出所副所长孙玉红与家人在龙沙区逛夜市，细心的她发现一男子在夜市摆地摊出售三种仿真枪支。“职业的责任感和敏锐的警觉力使她没有小觑此事。为了确定该枪支的性能及杀伤力，她当即‘讨价还价’地购买了一支，随后又购买了钢珠和爆竹，将火药和钢珠填装好，一枪就将一个玻璃瓶打碎。”

“当时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决不能让这种隐患流入社会，给人民群众带来危害，并立即向分局领导进行了汇报。”文章称，8日晚，孙玉红按照领导的指示带领民警迅速出击，依法将涉嫌贩卖枪支的乔宝库、李林伟二人传唤至派出所接受调查，并缴获了大量尚未来得及贩卖的仿真枪支。

齐齐哈尔警方抓捕画面。

案件发生后，齐齐哈尔市公安局成立了由刑侦支队、治安支队、建华分局等相关部门组成的专案组开展侦破工作。上述文章称，乔宝库从其外甥李林伟处得知卖仿真枪获利较高，二人商量后在阿里巴巴网上一家名为郑州金鑫铁艺的店铺中，以手机支付宝的方式用5830元的价格购买了120支仿真枪，其中PPK加管枪74支（经鉴定，构成枪支），其它种类46支（经鉴定，不构成枪支），现已出售70支，销售总额9000余元。经市局刑事技术支队对二人未卖出的50支枪支进行鉴定，有32支鉴定为以火药为动力发射的枪支。

文章披露，专案组成员随即前往郑州市开展工作，将乔、李二人的“网络上线”严冲抓获，“当场查获枪支161支。经查，自2014年8月份至今，严冲通过网络分别从李占霄手中购买PPK枪支880余支，从张凯手中分20余次购买PPK枪支1000余支，自2014年8月至2015年7月，其以网上销售的方式，通过快递销往北京、天津等20余省市。8月11日，专案组赶往河北沧州肃宁县将李占霄抓获，查获枪支211支及部分枪支零部件。经讯问得知，李占霄在肃宁县城内村有一黑加工坊，该人从沧州南皮县胡志明（已抓获）处购买枪片、撞针、枪头、枪握把等枪支配件后，自行组装PPK枪支，并开设网店对外销售。”

8月20日，专案组还将在李占霄处大量购买枪支的另一人，山西平遥县的闫宝林抓获。8月23日，郑州的张凯被抓获归案。文章说，至此，“2015·07·13”特大网络贩卖枪支案彻底告破，一座非法生产枪支的地下黑工厂被成功捣毁，7名犯罪嫌疑人落网（其中6人已移送起诉，1人被刑事拘留），缴获枪支404支，公安部、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分别向建华公安分局发来了贺电。

此外，根据今年4月20日《齐齐哈尔日报》的报道，孙玉红获“全国缉枪治爆专项行动先进个人”称号。

公安部：不属于枪支鉴定范畴

李占霄妻子毕金艳告诉“鹅立方”，丈夫在饭馆吃饭时被带走。

2015年8月，李占霄被带到沧州市公安局以后，当地肃宁县警方认为这个火柴枪就不是枪支，不应该被抓，还去北京委托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对查获的200多只火柴枪中的一支进行鉴定。但公安部不给鉴定，说不是枪支。

河北省沧州市肃宁县公安局委托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鉴定，收到的回复是“不属于枪支鉴定范畴”。

“鹅立方”看到，肃宁县公安局《鉴定委托书》上，委托的是“枪弹物证鉴定”，案由是：“2014年以来，李占霄在河北省肃宁县城关镇城内村非法制造一种火柴枪并在淘宝网贩卖”，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枪支鉴定处副处长王晓琳则在预受理意见一栏内亲笔签批：“不属于枪支鉴定范畴。王晓琳2015.8.12”。

毕金艳说，公安部已经说不是枪支、不给鉴定了，齐齐哈尔警方还执意要把人带走，要把案子办下去。“他们找了当地省市的公安，把这种玩具鉴定为枪支。”

齐齐哈尔警方的鉴定显示，送检的均为枪支。

毕金艳聘请了黑龙江长城律师事务所主任王贵祥律师为丈夫辩护，王贵祥为李占霄做无罪辩护。

王贵祥告诉“鹅立方”，2015年10月16日，他作为辩护人前往河北肃宁县公安局，在城关派出所见到了其留存的1支涉案枪支。

办案警察王锦功告诉他，齐齐哈尔警方于2015年8月11日来我局要求配合抓人，认为火柴枪疑似枪支，“我们说未接到上级指令，齐齐哈尔警方坚持带人带走收缴的涉案枪支，我们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我们提出留存两支涉案枪支，用于向上级请示。我们手中的是其中一支，另一支在河北省公安厅。因没有接到上级指令，我们还没有采取行动。”

王贵祥说，除肃宁县公安局申请鉴定被拒，齐齐哈尔市警方也曾去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不给做鉴定。但是，齐市警方认为自己就有鉴定中心，最后，收缴的213支一模一样的涉案枪支中，除了肃宁公安局留存的2支，另211支被齐齐哈尔市和黑龙江省鉴定为枪支和枪支散件。

齐齐哈尔警方送检的211只“枪支”。

取保候审

“李占霄在网上销售的涉案枪支，是以弹簧为动力，以火柴头为燃点，以火柴杆作为射击物的玩具枪。我去年夏天到白洋淀参加一个活动还买了一支呢，同行的还有一些省级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这个怎么可能是枪？”王贵祥认为，齐齐哈尔警方把火柴枪当成枪支来打击，十分荒唐，全国也没有先例。

有罪无罪，争议很大。案件也多次退回补充侦查。直到今年8月4日，齐齐哈尔市龙沙区检察院才以“齐龙检公诉刑诉（2016）192号”《起诉书》，将涉案的6名被告人（其中一名疑犯张凯因“投案自首”未被羁押）移送齐齐哈尔市龙沙区法院起诉。

齐齐哈尔市龙沙区检察院指控严冲等6人构成非法买卖、制造枪支犯罪，给出的量刑建议是：建议判处严冲五年至七年有期徒刑、李占霄七年至九年有期徒刑、张凯二年至四年有期徒刑、闫宝林七年至九年有期徒刑、胡志明二年至四年有期徒刑、乔宝库一年至三年有期徒刑。

检方对于查获的火柴枪，全部按30支抵1支提起诉讼，其中：李占霄卖给严冲的71支、闫宝林的1400支加起来折算成49支，李占霄住处的211支折算成7支。

此案于今年10月14日上午8:30开庭审理，至下午4:00结束。法庭上，有的被告人认罪，有的被告人不认罪，有的律师按有罪从轻辩护，有的律师按无罪辩护。

王贵祥提出，所谓的“杀伤力”只是公安机关办案人的一种推测和假想，要求去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再进行重新鉴定。

齐齐哈尔市龙沙区法院开完庭之后，案件因证据不足，再次被检方退回警方补充侦查。王贵祥律师投书最高检检察长等，直陈齐齐哈尔警方违法办案，且案件存在严重超期羁押等问题。鉴于此案存在争议较大，他建议，立即对李占霄等5人变更强制措施，办理取保候审。

李占霄的齐齐哈尔警方取保决定书。

12月20日，5名关押中的被告人全部取保候审。

今天上午，这起惊动了最高检、省高检、齐齐哈尔市检的公安部挂牌案件，5名被告人中4名外省人，已经都跟家人一起，坐上火车，在返回河南、河北、山西的各自家途中。仍有家属惊魂未定，害怕再次被抓回去。

“取保候审最长期限是一年。一年之后可以撤销案件。”王贵祥律师对“鹅立方”说，他们要求公安机关重新做鉴定，但公安机关不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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